晨昏破曉，太陽才剛剛扯開厚重的棉絮眨了個眼，把第一縷陽光照射在大地之上。楚南妖都的南城門樓上也只是剛剛看到一絲亮光，就傳來一陣急促地敲打城門聲音。

砰砰砰，好像是重錘捶打在心臟之上一樣，守門的老楊頭看了看同樣抱著柳木長槍拿帽子遮著頭睡著了的同伴，嘴裏罵罵咧咧地站起身來，走過去踹了這家夥一眼，他到好，順著就翻了個身，嘴裏砸吧砸吧地，不知道在做什麽美夢。

“開門，開門！”就算是隔著城門，那麽大的砸門聲，老楊頭還是清楚地聽到了門外粗獷的叫門聲。

這驢蛋生的，老楊頭側著頭吐了一口口水吐在地上，也不知道是在罵自己睡的死死的同伴還是門外叫門的漢子，提著槍尾就蹬蹬蹬爬上了城墻，把頭伸到城垛外面往下瞧。

“吵什麽……”老楊頭慌忙把自己的沒來得急罵出口的問候對方十八代祖宗的臟話咽了回去，目瞪口呆地看著城門口整齊列著兩隊一十八個騎兵，雖然說衣甲有些不整，但那股氣勢老楊頭看得出來，絕對是從前方戰線上下來的戰士，光看那冷冰冰地氣息，恐怕每個家夥手上的命至少都得超過百條。

老楊頭自己也是上過前線的，只不過是跟著他姨娘家的一個兄弟在火字營裏燒飯做菜，外帶治理傷員而已，說白了就是去混混軍功的，三年走下來湊夠等同一百條妖命的軍功也就在姨娘家的幫助下來妖都謀了個守城門的油水差事，十幾年站下來，這眼光更是不差。

“哎呦，諸位軍爺這是從前線回來了？”老楊頭慌忙在城墻上立的筆直的，這十幾年的城門守衛也不是白幹的，這站姿絕對沒得挑，一個軍禮更是行得漂亮地堪稱規範。

那正在叫門的大漢從城下後退兩步，擡起頭才能看到老楊頭，登時沒好氣地大吼著，“你驢蛋生的，站那麽高幹嘛，還不快點下來開門，驢蛋生的，老子我還以為妖都都被蠻子攻占了，敲了半天門都不開門。”

“這位軍爺，這玩笑可開不得。”對面的除了那大漢，其他馬山的騎兵都是齊刷刷地給他回了一個軍禮，他瞇著眼睛好像看見這些騎兵擡手的時候腰間好像都掛著一塊腰牌，黑色木制的，他登時心下一驚，這莫不是哪家將軍的私兵？妖國前線的軍隊出來官方征召的部隊，還有各級將軍自帶的私兵，這些私兵才是主要的戰鬥力。而那征召的部隊大多都是炮灰而已，只有表現好的，才可能被將軍看中，招攬了成為自己的私兵。一些大將軍的私兵，甚至比有些官職地的將軍份量還要重。老楊頭手心捏了一把汗，他個驢蛋的，那家夥睡得死香死香的，這得罪妖的事都扣到自己頭上了。

“廢你驢蛋的什麽話，趕快下來給老子開門，開的晚了看老子不弄死你。”大漢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他是最不喜歡和這些軟蛋打交道的，屁大的本事沒有，就他驢蛋的廢話多。

“這位將軍，這不是還沒到開門的時辰嗎，要不您在等一等。”老楊頭陪著笑，仔細斟酌了一下稱呼，就算是私兵，稱聲將軍也不為過。別看他平時看守城門的時候威風八面，可什麽時候做什麽他清楚地很。

“別廢話，開門，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耽誤了杜二公子的事，你個小小的門衛吃罪得起嗎？”大漢大聲嚷嚷著，卻被身邊一個騎兵低喝了一聲，一下子就像洩了氣的氣球一樣，走到自己的地行獸旁邊去了。

“這位大哥，麻煩行個方便。”那騎兵策著座下的地行獸上前兩步，取下自己的腰牌高舉著給老楊頭看了個清楚，隨後又仔細收了起來。

老楊頭也不是沒見過大人物，就算是文丞武相進城，也要踏踏實實地從城門下面過去，不會也不可能在妖都飛來飛去是不是。再說妖都上空禁飛，就連鳥兒也不行，保不齊就是哪只鳥妖的原型。可是這是候他卻有些慌了，那黑木牌子上的的字看得他眼睛有點花，不是他不認識，而是這幾天提到過太多這個字。

“這位大哥，莫不是有什麽為難？”那騎兵有些奇怪，按理說自己這個三星小將的身份開個城門並不難，他當然不會覺得這城衛連個腰牌都認不出來，肯定是出了什麽事了。

“杜、杜將軍，這沒有通關批文，小的我也不敢給你隨便開門不是，私自開門可是要掉腦袋的。”老楊頭雖說被那個鬥大的杜子嚇到，腦子卻也不慢，見什麽人說什麽話的功夫不說爐火純青，他也算練得孰能生巧了，這不就想到了違禁開城門必須要有批文的規定。言下之意很清楚，不是我不開，是你沒本事讓我開，不過這話說出來就傷了和氣，大家都懂就好了。

“叫你開你就開，哪來那麽多驢蛋的廢話。”大漢仍不住了，看著那城門上躲在城垛後面的老楊頭就覺得心煩，這要是敵人，自己早就一錘子扔上去把他砸成肉醬了。

“鐵柱！”騎兵聲不大，卻嚇的大漢一下子就不敢說話了，瞪著眼睛看著自己的地行獸生悶氣，地行獸被盯得得都有些不自在起來，前蹄不安地刨著地。

“大哥，幾時才能開門？”這騎兵正是杜家的二公子杜炎，一收到哥哥的親筆傳書就趕了回來，連自己的頂頭上司都沒有稟告，哪裏來的批文，這九日來一路風餐露宿，連覺都沒好好睡上片刻，還好自家的私兵都是鐵打的漢子，勉強還能夠撐住。他只從哥哥的書信上聽說殺了自己弟弟的是個大人物，沒想到這個大人物居然在妖都都能只手遮天，連個守門的小卒都敢不把他杜家的威嚴放在眼裏。

“這個……”老楊頭看了看一旁半人高的時軌，指針已經轉過了三宮閣，“還有小半個個時辰，就麻煩將軍您稍等片刻吧，那邊有休息的涼棚，想必將軍一定辛苦了，可以暫作歇息，時辰一到，小的一定讓您先過去。”老揚頭彎著腰，滿頭大汗，生怕這個杜二將軍強行闖關，那樣的話不管是攔還是不攔，自己好日子都算是到頭了。

“半個時辰？”杜炎擡頭一看天上的太陽，翻身下了坐騎，走到一旁的涼棚中坐下，手裏死死地捏著那一塊竹簡，“大人物嗎，我倒倒要看看，你的身份能不能擋住我的劍。弟弟，我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還記得自己前往北方前線的時候，自己這個三弟連化形都沒有話，總是喜歡繞在自己的手上噝噝噝地吐著粉紅的小舌頭，那樣可愛的弟弟怎麽會惹來無妄的殺身之禍呢？

“將軍。”鐵柱突然叫醒了沈浸在回憶與痛苦中不能自拔的杜炎，杜炎一驚，發現自己的眼前居然站著一個弓著身子的仆人模樣的小老頭。

“是杜老將軍家的二公子吧，我家主人有請。”那小老頭說話的時候都沒有一絲絲氣息的流動，杜炎有些吃驚，沒有氣息流動，要麽是死物，要麽就是有著極其高明的收斂氣息的術法，很明顯眼前的小老頭屬於後者。

“你是誰？”杜炎不得不提高警惕，自己十萬裏奔波回到妖都，居然有妖在這裏守著自己。是誰，是那個所謂的大人物嗎？杜炎握了握手中飲血過千的神劍。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主人想要見你。”小老頭察覺到杜炎的一絲殺氣，眼睛微微瞇了瞇，仍是雙手束在衣袖中做著揖。

“我要是不想去呢？”杜炎手上的神劍出鞘，劍尖指在小老頭的腦門之前，距離不過分毫就能刺到皮肉。

“主人說你看過這個東西就會想去了。”小老頭絲毫不在頭頂上的劍似的，緩緩地從衣袖中拿出一個樣式古樸的木盒，上面雕刻著繁覆的花紋，木盒上有個小小的銅鎖鎖著。

“你的主人到底是誰，這個盒子怎麽會到了你們手上。”杜炎的話語裏已然帶著顫聲，手中的劍推了推，已經刺在小老頭的額間，卻仿佛刺入金鐵之中一般。可就算是金鐵，杜炎手上的神劍也能輕易刺穿，可是這一次便是分毫也前進不得。

“我的主人在等你，你隨我去了變會知道。”小老頭仿佛絲毫不在意自己額頭會被刺穿一樣，只是做了個請的姿勢。

“杜將軍，你這是？”終於等到時軌上的指針轉到四宮閣的老楊頭幾乎是跳著從城門上的石階上跑下來的，踹醒還在睡覺的同伴後，自己拉動鐵閘，把城門打開一條縫就跑出來請杜將軍進城，頭上一腦袋的汗珠不知道是急的還是累的。一路小跑過來卻發現這樣的情景，嚇得他雙腿發軟，總覺得那個被劍頂著的是自己一般。

“城門開了，您現在可以進城了。”老楊頭被杜炎冷眼一瞥，趕忙想起來自己過來的目的，抓緊了自己的柳木槍撐在地上才不至於讓自己因為雙腿發軟倒在地上。

“告訴你家主人，東西我收下了，要見面，也是他來見我。”收了劍，杜炎翻身跨上地行獸，“走！”一十八騎沖門而去。

“等等啊！”老楊頭看來一眼這個奇怪的小老頭，總覺的有些面熟，卻來不及細想，拄著柳木槍追著騎隊，“還沒檢查呢，可不能帶違禁品進城啊！”

走到城門下，老楊頭一把抓住一個想要翻過城外木欄想要入城的妖怪，“去去去，後邊排隊去。”

“為什麽剛剛那些家夥過去你不欄。”那妖怪被老楊頭抓住，滿心不爽，立馬就和老楊頭推推搡搡起來。

“你幹嘛呢，幹嘛呢？”老楊頭突然腿也不軟了，汗也不流了，手上的柳木槍尖指著這個想要闖關的妖怪，頓時又找回了身為妖都第一道安全線的責任感。

那妖怪明顯被嚇到了，老楊頭趁機把他摔到了地上。那妖怪爬起來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又被老楊頭指著，只好乖乖地繞道已經排得好像一條長蛇的進城隊伍裏去了。轉身走的時候，還被老楊頭踹了好幾下。

“都給我聽好了，再有想要闖城的，我可不會心慈手軟了。老子也是從北線戰場上爬回來的，這槍尖上喝的血，比你們喝的水還要多。”老楊頭的聲音也變得大了起來，又開始吹噓他那一百軍功的輝煌戰績。

“老楊頭，幹的不錯。”是帶著城衛們來換班的南門城衛的隊長，拍著老楊頭的肩膀誇獎著。“晚上辛苦了，就沖你那戰績，我早就和上面提過讓你當副隊長了，說不得過兩天任命就下來了，到時候可別忘了請老哥喝上兩口。”

“好說好說。”老楊頭打著哈哈，兩個老家夥誰都沒有提那一隊在街道上狂奔的騎兵，那些煩心事就讓巡衛隊去頭疼吧。“不說了，我得回去睡覺了，這夜班真不是我們這些老家夥幹的動的啊。”

“你就辛苦點再帶兩年，那些新來的皮的很，萬一出了什麽事你和我都跑不了。”隊長一臉愁苦地，“行，你先回去吧，註意身體。”

老楊頭換好衣物，心想著是不是去打點酒壓壓驚，運氣好還能看看巡衛隊的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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